最后一次“回家”
疾驰的动车上，凄风苦雨扑打着车窗玻璃，如织般的雨点掠过，仿佛泪痕，模糊了所有的风景。窗外风雨如晦，一如我们此刻的心情，阴郁而哀伤。父亲抱着一个盒子，怔怔地望着窗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终于泪水顺着脸庞流下来。他并不去擦一下，任泪水长流，只是更紧地抱了抱那盒子，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于父亲，那确实是稀世珍宝——那是母亲的骨灰盒。
5天前，母亲因病医治无效去世，享年62岁。临终前，母亲拉着父亲的手，用蚊蚋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交代后事，要父亲把她带回老家，安葬在老家的坟地里，让她落叶归根。父亲含着眼泪答应了。我们此行就是遵照母亲的遗愿，送她的骨灰回老家安葬。
那一年，年过半百的母亲每天在老家的黄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怡然而自得。那是一片她深深眷恋的土地，她在上面已经辛苦劳作了大半辈子，并且建立了美好的家园。干净整洁的二层小楼，前院种满了蔬菜瓜果，后院养着满地跑的鸡鸭。每到夏天，前院蔬果飘香，后院鸡鸣狗叫，树上蝉鸣阵阵，母亲的生活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她特意在院子的一角种了一小块棉花，说是要给即将出生的小外孙做一个纯棉的小包被。
我一个电话，母亲就带着她一针一线亲手缝成的小包被和大包小包她亲手种的家乡特产，从乡下来到城里，照顾刚刚出生的小外孙女。从孩子牙牙学语到会跑会跳，再到背起书包上幼儿园、上小学，母亲照顾着我们全家人的饮食起居，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忙工作，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只是偶尔会自言自语地提起，老家的院子不知道荒废成什么样子了，老家的房顶会不会漏雨。每每母亲临窗而坐，向东凝望——那是老家的方向，我就知道母亲心里的乡愁又发动了。可惜那时候孩子年纪尚小，我又要忙于工作，不能让母亲回到她朝思暮想的老家去。
如今，我们终于带着母亲回到了她念念不忘的故土，这次，再也不会离开了。那一抔黄土下，安睡着我的母亲。“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模糊的泪眼中，我在心里对母亲说：妈妈，只有下辈子报答您了！
文/图：中山分公司 周红玲